大龄青年,特别是奔三女青年,实在是当下社会上一种最无辜的生物。读大学碰上扩招于是就业困难了,就业困难于是考研,读完一出来于是就二十六七了,找份工上班几年还没适应调整过来呢,就莫名其妙地被剩下了。这中间晃晃悠悠的两三年,在世俗人间不过是一个月的平平淡淡,晨昏短长。在婚恋市场上就是一年的高开低走,震荡跌停。
早两年,只要是个上了班的适龄未婚青年,都会被动踏上职业相亲之路。举凡单位领导同事、家中亲朋好友、同学故旧,都会纷纷前来,把手中或疏或远的人拉来相凑。适龄单身青年忙碌的最高境界正是“我不在相亲,就在去相亲的路上”。往善意里说,介绍是一种关心;往不善意里说,撮合是一种娱乐——把两个自己都认识,却又属两个圈子的人拉在一起想像拍拖的情形,作为观众很娱乐。
通过相亲皆大欢喜的人固然可喜可贺,但估计更多的人在陷入一轮又一轮的相亲中迷失了自我,扭曲了心态。人生不过是一种拒绝与被拒绝的轮回而已。说起来,见面一两次之后就表态拒绝或被拒绝,实在是件干脆的痛快事。最不痛快的还是遇到鸡肋之人。女人说还需要接触了解,多半只是缓兵之计;男人温吞渺茫,暧昧应承必然是拒绝悲剧的开端。大家都抱着只逛不买、边走边看、随遇而安的态度,于是一段段的相亲最终不论见面短长,大多藕断丝连,不了了之。但抱着铁定下手的心,也不见得就更能成功。心里越强迫自己,就越看人不顺眼——其实也不是不顺眼,就是觉着疏隔,与我何干。
不单身的人都是相似的,单身的人各有各的毛病。时光渐长,就越容易剩。“我见青山多妩媚,料青山见我应如是”的可能性越发微乎其微。剩下的男人们越来越淡定并与时俱进,而女人们越来越无所适从、焦虑并看灰一切。相亲中,男人看女人惟美貌与年龄是论,女人看剩下的男人八成也离不开年老、家贫、貌丑、人矬的怪圈,仿佛摆脱不了的宿命。当然剩下的也有不少靠谱个性男,只是他们骄傲地继续持币空仓,与我等无关。
如果超越利害关系做局外观——的确是越剩就越剩,你以为你可以抄底?不,也许剩下的都是没有继续投资价值的基金,好像要我命的“广发聚富”,真是扶不起的阿斗。虽然,在每一个人自身看来,自己单身到现在都好无辜。
南宋词人朱敦儒在《西江月》里嚷嚷:“幸遇三杯酒好, 况逢一朵花新。片时欢笑且相亲,明日阴晴未定”——可见早在南宋就有剩男剩女了。原来朱也觉得人生苦短,要及时相亲,明日结果还不知道是继续接触还是拒绝了呢。
最近一同学抱怨,说最近相亲的一个男生太没文化,连多尔衮是谁都不知道。我说不认识多尔衮不要紧,只要认识人民币就行。管他多尔衮是哪个村哪个组的呢!同时又很诧异,我这同学是律师,一点不好文艺的,在意知道多尔衮干嘛?更诧异的是,相亲居然能扯到多尔衮,也是一件佚事。
另从一苏州同学那听得她男同事的故事:此男某次相亲,与女方吃饭。饭后女生提议逛书店,并买了几本书。据此男事后自述,吃饭时对此女并无感觉,估计也是脱不开一饭而散的结局。后闻听此女提议逛书店并见其买书,顿时超有感觉,以为是当世难得之安静知性女子,于是后来对此女展开疯狂追求。虽然最终无果,但动静太大,地球人都知道了。我同学十分诧异,就前去询问该女生,问她当时在书店买了什么,答曰:“《午夜凶铃》。”
相亲真人真事,如此喜感,我辈看来,真是笑中有泪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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